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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昭坐在花厅的雕花圈椅上,端起茶盏轻轻啜了一口,这才收回打量眼前【普济堂】的少东家叶斐然的目光。
叶斐然年约二十,穿着一件细葛布的元青圆领直裰,头上戴着东坡巾。风度翩翩,细眉挺鼻,长脸窄颐,一看便是位温润君子,从他身上丝毫看不出商人的市侩之气。
“十五岁便中秀才,真是令人佩服呀!”叶斐然看着张昭笑道。
“哪里,少东家过奖了。”张昭谦虚了一句,随即问道“听闻少东家是徽州人,据我所知徽商向来贾而好儒,不知你可曾下场考过?”
“比不得张秀才,我考过数次,才堪堪在及冠之年中了秀才。”叶斐然苦笑道“不过像我这样的人家也不强求仕途,有个秀才功名便够了。”
张昭了然的点了下头。
他自然知道对于徽商子弟而言,能科举入仕自然更好,可若天分不够,能有个功名让他们与官面上打交道,对于他们经商而言也是助益良多的。
“少东家年纪轻轻便能独当一面,为了敝商号的生意,不辞辛劳,亲自从武昌府前来郧县,也是让人钦佩。”张昭笑道。
“张秀才过誉了。”叶斐然微笑道“这是我徽商的传统了。”
“怎么讲?”张昭好奇问道。
见张昭对此话题颇感兴趣,叶斐然继续解释道“我祖籍徽州,我们徽州虽然山川秀美,却是出了名的山多地少、土瘠人稠。”
徽谚有云:“前世不修,生在徽州;十三四岁,往外一丢。”
迫于生计外出经商,成为许多徽州子弟无奈的选择。
当年我曾祖父便是从徽州走出,来到湖广,在武昌府从药房伙计做起,有了积蓄之后才建了第一家药房,随后经过几代人努力,才使得【普济堂】成为了湖广第一商号。
张昭闻言微微颔首,据他了解,徽州“中家以下皆无田可业,徽人多商贾,盖势其然也”。
正是因为一代代徽州少年背井离乡,踏上征途,才从他们中间,走出了一支雄霸天下的商帮——徽商。
而代表晋商的祁太平(指祁县、太谷、平遥三县),十年九旱,更是山西难得的不产煤的地方。但正是这贫瘠土地逼得人们外出经商,才造就了威震天下的晋商。
两者又是何其的相似!
“张秀才,我的来意想来你已经明白,【普济堂】实力雄厚,涉猎广泛,药材与粮食生意我们都有做。”叶斐然客套完了便转入正题道“郧县这笔药材换粮食的生意交给我们【普济堂】方是正理。”
张昭收敛思绪,微微颔首,随即沉吟片刻方问道“少东家可见过城北的流民?”
“入城时见过,张县令果真干练,将流民安置得井井有条。”叶斐然一脸钦佩道。
张昭失笑摆手,随即继续诚恳道“不瞒少东家,涌入郧县的流民实在太多,眼看进入腊月,天气越发冷了,若无粮食赈济流民,必然会引发动乱,而如今郧县急需粮食,不知贵商号能运来多少粮?”
“张秀才放心,只要你们的药材足够,粮食我们一定尽全力运,若是湖广不够,可从闽浙,两广调粮。”叶斐然保证道。
“我们郧县处于大山之间,除了药材外,动物的皮革也不少,县里便有狩猎队专门猎杀鹿、熊、虎、璋,不知能否用这些动物皮革换粮?”张昭试探问道。
叶斐然闻言眼中一亮,连忙笑道“这个正好,我们药房便有自制的名药参桂鹿茸丸,正需要上好的鹿茸。”
“好!”张昭闻言抚掌笑道“这也算各取所需了。”
随即张昭指了指身旁的李达,对叶斐然笑道“他是我好友,颇喜商事,今后我们之间的生意便让他与敝商号的掌柜去详谈,有了结果我再禀明家父。”
“如此甚好!”叶斐然见事情顺利谈妥了,不由大喜。
一时花厅之中,谈笑风声,好不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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