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父母表情顿时略微僵硬,看了吴志远一眼,有些尴尬,说不出话来。
“这……”
吴志远看着这一家人,感觉心里很舒服,如同一道清泉在心里流过。
“因为呀,然然还小,长大了就知道了。”看着还在一脸认真思考的小姑娘,吴志远露出笑意……
吴志远从然然的父母口中了解到,然然的妈妈是安城人,她当时只有十**岁,父亲因为好赌而欠了一身赌债,恰逢有人到村里面来讲媳妇,说是娶亲,实际上如同买卖。她自然不愿意,而且要嫁的还是一个中年老头,性格残暴。父亲却谈好了价钱,硬逼她嫁到四川去,还一路“护送”。
到了四川一个农村,她知道到目的地了,然后大喊大叫。然然的父亲恰好是这个村里的人,他对此很不满,因为村里的很多媳妇都是从贵州“娶”来的,且她们都过得不好,时常遭受打骂虐待而无人出头。他心里一横,从家里扛了把闸刀,冲过去,拉着然然的妈妈直奔派出所跑去,最后报了案,将其救出火海,他当时还被拘留了几天。
两人因为此事而产生感情,自然而然走在一起。因为此事,夫妻二人和村里的人不睦,几年之后,然然出生,所以搬来成都租房住,两口子一起打工,攒了一些钱,前两年刚买了一套房子。这次回安城探亲,恰好遇上吴志远。夫妻俩很健谈,很热情,一直在和吴志远攀谈他们的往事。
吴志远看着这一家人,不由感慨。她是何其幸运,危难时刻遇到一个好男人,能为她出头。而且现在夫妻相亲相爱,还有一个活泼可爱的孩子。但有多少个女子能有这样的福气呢?
吴志远听到苏然发出咯咯的欢笑声,不由得想起小佳佳,她同苏然然一般年纪,同样的天真烂漫。只是,她现在还好吗?她现在在学校里面找到玩伴了吗?他家门前的那棵柳树是否在她放学回家的时候开花了呢?也许,那朵花早已在她心中盛开,只是,她要等的人始终不会回来了。
吴志远看着眼前这个要认他做弟弟的姐姐,不由得想起那个只大他几岁的梅姨,她们也是年纪相仿,甚至杨倩梅要小几岁,她现在还好吗?她是否在吃饭的时候还痴痴地望着监狱的方向?只是红颜易老,芳华易逝,她等回来的怕是只有苍白无力的岁月。她说她为他赎罪,其实,她何罪之有?
“兄弟,没事吧!”然然的妈妈有些担忧地问道。
“姐!我没事!”吴志远声音有些低沉。
“那你好好的休息一下,可能是昨晚没睡好,”她柔声道。
“然然,过来让哥哥休息一会儿,他累了。”苏然然又跑到吴志远身边磨蹭了,她抱起然然,担忧的看了吴志远一眼,点了点头,随即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去。
吴志远身体微微斜靠着,他再次把目光望向窗外,看着铁轨边的树木野草在极速倒退,他离家越来越远了,也许,那里不再是家了吧。吴志远感到心绪不宁,越靠近成都,这种感觉越来越强烈,这种未知的茫然让他感到惶恐不安!
他感到莫名的烦躁,起身走到车厢接头处,用冷水泼脸,然后点燃一支烟,深吸一口。他头发上的一滴水珠,随着他低头吸烟而往下落,落在烟丝燃烧之处,冒出一丝软绵绵的青烟,香烟熄灭了!吴志远再次扭头看着车窗外,前方绵绵群山,张牙舞爪地,似乎要把他吞噬于黑暗中……
列车在铁轨上继续往前行驶,时间缓缓而逝,吴志远到成都,天已经黑了。
他与苏然一家人一起走出车站,他们还是热情的邀请吴志远去家中做客,特别是苏然,扯着他的衣角,不让他走。吴志远蹲下身来,在她额头轻轻一吻,随后消失在茫茫人海中。
“糟了!”苏然妈妈惊道。
“怎么了?一惊一乍的。”苏然的爸爸有些愕然。
“怎么了?都怪你,忘记留下我弟弟的联系方式了!”说完欲向前追去,可是,哪里还看得见吴志远的身影。
吴志远走在街上,这座城很繁华,但却与他想象中的完全不同,街上的人议论纷纷的,不知道在谈些什么,还有些混乱。他走到一家烟酒商铺,买了一包烟,向老板问道“老板,这是怎么了?街上乱哄哄的!”
“怎么了?你不知道?”老板反问了他一句。
“大地震了,今天下午两点多钟,不得了了!”老板指着北方,低沉地说道。
“什么?”吴志远终于知道他的不安来自何处了。
“大山崩溃,房屋倒塌,死伤无数,一片废墟啊!”老板声音都有些颤抖了,“现在成都城流言四起,说什么的都有,一片混乱啊!”
吴志远脑袋一片轰鸣,乱作一团。他是很沉着稳重的人,向来处事不惊,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但这次,他心中已经掀起滔天波澜!心里不由得一阵绞痛,两行眼泪水滑落而下,这是他自母亲离世后第一次掉眼泪……
吴志远向老板了解大致情况后,失魂落魄地走出商铺,随意找一个黑暗的角落蹲下,把行李扔在地上。他拿起手机,一片黑屏,原来是关机了,随后开机,看到一连串的信息,是杨倩梅的,她也知道了。他给她回了一条信息:
“刚到成都,我没事,勿念!”
吴志远点燃一支烟,烟丝烧得通红,照亮了他的脸,照亮了人群种惊慌失措的脸,也似乎照亮了苍穹那张阴沉沉的脸。吴志远抬头望向黑暗的天空,双手不自觉地握紧,在心中说道:“我要去北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