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吃饱没?”
“吃饱了……”
“我没吃饱……”
“我这还有四文钱”
常乐坊街头上,当饭后出门散步时周伯谦突然开口,李定国便知道他没有吃饱,于是摸了摸自己的腰带,从里面拿出了几枚铜钱,数了数后递了出来。
“我这有两文,我们凑在一起就六文了,能吃两碗云吞面!”
周伯谦一看钱够了,当即双目放光的看似沿街寻找。
两人走在常乐坊的主干道上,四周说不上很热闹,因为常乐坊毕竟偏远,住的人也大多是东城的底层,没有什么消费实力,因此开店摆摊的自然不多。
不过,若是真的要寻找,倒也是能寻到不少好吃、好玩的。
“铛铛铛铛!”
正当李定国这么想着的时候,不远处突然传来了一阵敲锣打鼓的声音,转头一看,原来是戏台上开始了说书。
说书今天的故事是《三国演义,说书人坐于一角,台上还有这几个身穿戏服的戏子配合他演出。
“走!我们看看去!”
“嗯!”
李定国隔着老远看到,心里觉得有趣,刚好周伯谦开口,他便跟着周迫切走到了看台下,站在了前排,抬头看戏。
“话说那诸葛孔明能掐会算,知道这司马懿一定会从不敢进城,因此高坐城楼,十指横扫,那琴声……”
台上的说书先生一边说、后面的戏子还在演戏,李定国和周伯谦站在空地上看着戏,四周有些钱的大人则是坐在了桌椅上。
这桌椅不能随便坐,坐下后要点一些东西,例如李定国他们旁边的桌椅刚刚两名儒生,眼尖的伙计便立马端上了一盘葵花籽,还有一盘糕点和一壶粗茶。
儒生们一口吃一点糕点,然后不说话的喝一口茶,动作娴熟优雅,看的周伯谦口水直流。
他们四周充斥着和他们一样不花钱看戏的百姓,有的人一边听一边拍手叫好,围观的人群足足有两三百人,台下还有一个十一二岁的女童拿着一个铜锣接钱。
一些坐在桌椅上的儒生待那女童走过来,便拿出七八文钱,轻轻的放在了铜锣上。
“谢谢爷”见到有人出手,女童便也喜笑颜开的称呼了对方一句爷。
旁人看着这群儒生出手这么阔绰,也不由吧唧起了嘴巴,毕竟七八文钱是他们两三个时辰的工钱了。
“我肚子太饿了,我们先去吃东西吧。”
周伯谦是很想看戏,但一想到还有半个时辰就宵禁了,心里也不免着急了起来。
带着李定国,他四处找吃的,四周好吃的东西很多,但想要两个人吃,而且还能吃好,并且不能超过六文钱,这就有些难度了。
“四文?!怎么涨价了啊!”
跑到一个云吞店前,当周伯谦看到那熟悉招牌上的云吞从三文变成了四文,他当即就惊呼了起来。
“冬季肉价贵些,要不要来两碗?”
包着云吞的摊主笑了笑,周伯谦连忙摇头,李定国见状也道:“你吃吧,我不饿。”
“那不行,我们吃别的区。”周伯谦说罢,拉着李定国就开始走街串巷了起来。
这一路走走停停,他们最后找到了常乐坊最热闹的一条街。
六文钱被他们尽数花了出去,到手两个烤红薯和两盒干吃汤圆。
所谓干吃汤圆,实际上就是裹上花生面的面团子罢了,但即便如此也花了他们六文钱。
两人一手拿着烤红薯和干吃汤圆,一手用牙签把干吃汤圆挑起来放到嘴里,周伯谦吃的十分满足,但看着渐渐散去的人,还是不免抱怨道:
“朝廷都把宵禁从戌时延迟到戌时四刻了,为什么就不能像元宵一样,取消宵禁啊。”
天启十一年正月的时候,朱由检考虑到民生经济,特意在战前宣布大明宵禁从戌时19点调整为戌时四刻20点。
调整之后,许多地方的门店税确实能多交了一些,百姓也能在每日劳作后多玩一会儿了。
不仅如此,从宵禁延后后,白日里才有的跑腿小哥也开始在黄昏时分跑腿,工钱也跟着涨了些。
对于周伯谦这种十岁的少年郎来说,他最想的就是每天都能和元宵节那天一样玩耍。
面对他的抱怨,李定国也试着解释道:“夜里终究有些危险,那些‘采生折割’的贩子都喜欢黄昏行动,更别提晚上了。”
“那倒也是……”一听到‘采生折割’的人贩子,周伯谦缩了缩脖子,同时他们也走到了家门口。
时代发展到了明代,蜡烛的价格但是没有那么贵了,不过蜡烛的照明能力肯定是不高的。
比起即便晚上都能“灯火通明”的齐王府,周家院子只有微弱的火光。
“娘!我们回来了。”
“冬……冬……冬……”
周伯谦推开了门,朝着院子里叫嚷,同时暮鼓声也开始响起。
腊月的京城早已天黑,周王氏和周喜娘在会厅刺绣,听到周伯谦的声音,两人抬头看了一眼,就继续低头刺绣了起来。
李定国跟着周伯谦走到门口,只看到两人面前摆着火盆,旁边放置蜡烛。
只有这一上一下的火光,才能让她们在不伤手的情况下刺绣。
虽说是刺绣,但毕竟是妇人手艺,即便花费一个月刺绣,那也不过只能换得百来文罢了。
不过,即便只有百来文,那也够买五六斤肉,能吃两三天了。
这也就是周家有个当总旗官的顶梁柱才能吃肉,换做寻常百姓家,那基本都是存起来,等待秋后缴税的。
“你爹托书吏官寄信来了,你给看看是什么意思,喜娘看不全。”
坐在火盆前,周王氏对进门的周伯谦开口,周伯谦闻言也连忙接过了信件,拆开后念了起来。
“丁未,军中兵马轮换,我与营中兄弟与南军互换,前往广州驻守三年,而后换防。”
“近来军中传言四十五岁以上者尽数退伍,若留原籍,可转业为地方兵马司,衙役,亦可学习后为官,若是退伍,依军龄赏田,十亩,从军三年以上者每年递增十亩。”
“若是愿意前往麓川、旧港、关外三省,退役则赏田百亩,从军三年而退役者每年递增百亩。”
“如我这等总旗官身退役,兴许可以升官一级。”
“吾明岁即四十有二,特意与吾妻子商量……”
一封信,主要是讲了青州营和广州营南北换防的事情,其次则是对军中四十五岁以上退役的讨论。
周伯谦的父亲已经四十有二,也就是这次换防三年后,他大概率也要面临转业和退伍的问题了。
这么大的一件事情,他自然不太可能瞒着家里自己做主,因此准备提前和家里人讨论一下,到底是转业还是退役。
这样的事情,当周伯谦念出来后,所有人都看向了周王氏,周王氏闻言却抱怨道:
“你爹有这种事情不和上面的将军商量,跑来和我们商量,我们哪里懂得比上面的将军多。”
“我反正还是觉得转业好,转业能升一级,那就是从六品,每年还有四百两的俸禄,你说是吧?定国。”周伯谦转头看向李定国,但李定国却摇头道:
“不一定,兵马司和刑部衙役的从六品好像只有三百二十两。”
“那也很高啊!”周伯谦拔高了声音,毕竟他半个时辰前还在为了涨价一文的云吞而难受,三百二十两都能买八万碗云吞了。
“如果可以,其实可以异地转业。”李定国每天都能看到承运殿的奏疏,因此他知道,在士卒退役和转业的待遇上,实际自家殿下已经很好的平衡了。
像他这种正七品的总旗官转业,军龄加上军官资格,选择前往关外三省、麓川、旧港、南州转业的话,不仅可以转业为从六品官员,还能获得退役的耕地指标。
这转业的耕地指标数量自然不会比正经退役的士卒耕地多,但数量也不在少数,如果李定国记得不错,总旗官异地转业也有好几百亩土地。
“异地转业?我爹没写啊?”
周伯谦把信翻来覆去的看了看,没有看到异地转业,而李定国闻言有些错愕,心想恐怕是这条消息还没传出来,因此只能谎称道:
“我家叔父也是军中的参将,兴许是消息还没传看,周大娘你们可以试着等等,说不定过些日子周叔就知道了。”
“参将?这么大的官?”听到李定国的话,三人都十分惊诧,毕竟在他们看来,守备就已经十分了不得了,更别提参将了。
参将,那可是转业之后能做一府兵马司指挥使的人,正五品的官职。
“远房的,已经好些年没见面了,我也是前几天听我家婶子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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