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静度过了月余,天启七年初冬。近十几年以来,京师的冬天一年比一年更寒冷,从西伯利亚下来的冷空气过了遵化一线后就势不可挡,穿过重重城墙的阻挡,在城内放肆的呼啸着。
夜深接近半夜三更的时辰,整日里拥挤的内阁也变得冷冷清清。
这是一天最冷的时分,几名值更的书吏干脆把厚毯子半铺半盖在椅子上,还觉得抖抖索索的冷。此时估计也不会有什么大事,大家也都躺在椅子上假寐。
“周相爷,皇上召请。”
内阁仆役的一声,惊醒了当值的周延儒,他连忙起身。只见面前是一位二十六、七岁的太监,一身皇帝近侍才能穿着的红色织金线云纹衣。周延儒还有点恍惚,那太监却已经半跪着对他行礼:
“内臣吴直,给相爷叩头。”
周延儒连忙谦让。朱由检在太监方面下手比较狠,对干活的时候出界的行为非常忌讳。在宫墙内当着众人杖毙了几个屡屡犯事的之后,现在太监们都很谦和。
但是周延儒却深知这些人的厉害,也深知得势不饶人的坏处,对待这些太监,尤其是皇帝身边的大太监们绝不傲娇怠慢。
“敢问陛下所谓何事?”
这也不是周延儒拿大,而是作为内阁辅臣听到皇帝召见时候必有这么一问。
知道了皇上的问题或需求,阁臣也好早点准备资料或者先行召集相关人等,省的到时候手忙脚乱。
“陛下看完了相爷的《请清理盐引折》,请相爷协商关于盐产的相关事宜。”
走进文华殿,周延儒看到朱由检把一个个小钉子钉在舆图之上,一根根不同颜色的丝线将这些钉子链接了起来。看到周延儒进来,朱由检放下手上的活计,指着桌面上的黄酒和小菜说道:
“知道今日是周相公当值,想着寒夜天冷,刚好收到了懿安皇嫂专程送回来的绍兴黄酒,朕也专门让御膳准备了一篓螃蟹,特召你过来喝上一杯。”
周延儒有点紧张了,他知道皇上要说盐税的事情,居然还要整这么一出,看来皇上所图不小。
他刚以为皇上还要喝上几杯之后才会说正事的时候,没有想到皇上第一句话就径直过来了:
“这一杯玉绳自己喝,罚你奏折上面写的的不实不尽。”
周延儒一脸苦笑,有时候你觉得这位年幼无知,但是他却表现的做事老成熟练。有时候你觉得这位工于心计,但是有时候他却时不时的暴露出青年皇上的跳脱离谱。
皇上都说话了,周延儒也不客气,赶紧举杯一饮而尽,还好黄酒度数不高,喝下去暖烘烘的倒也舒服。
看着他喝完,朱由检也举杯在空中虚碰了一下,一饮而尽。
喝完酒,朱由检拍拍手,让身旁的小太监把一个小小的红木匣子递给他。
“朕也给你一个秘折上奏的权利,从今以后,但凡你觉得不需要公开的奏折,可以秘折单独上报。别像你现在的这一份奏折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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