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冲看得头皮都麻了,暗自想到:不料番邦之中,生出如此异士!不行,今日必要把这厮性命留下,不然任他纵横,须害我汉家多少好汉?
他念头既定,把马一催,直直杀入战团,拧起蛇矛,分心就刺!
林冲本是天分极高之人,只因老实,心思又重,因此早早达到了自家极限。
后来得老曹开解,又先后杀了高衙内、高俅替他报仇,心中郁意全消,便似堵塞多年的河道,一朝畅通,大水浩荡直下,却把河道本身也进一步冲得开阔了,因此一身武艺,又开始不断进步,越来越是惊人。
直到后来重遇周侗,传他“举轻若轻”枪理,林冲至此,已是一脚踏入了大宗师境界,再难用单纯的高低来形容。
及至征战西北,数月来扫荡群雄,战战争先,一条矛下,多少西夏英豪浴血毙命?周侗传授的武道,愈发大成。
粘得力锤子虽重,林冲那条矛,却似一条得道的飞蟒,盘来绕去,在两锤间飞舞,寒芒吞吐,不离粘得力咽喉、心窝,粘得力也自大惊,打起十二分精神迎战。
完颜习不失也是识货的,一见林冲勇不可挡,生恐粘得力有失,大喝道:“花南蛮,某家上将习不失,来杀你也!”
花荣气得!一张俊脸顿时通红,三个人合战粘得力,这老金狗偏偏挑他,岂不是明说他弱?
只是粘得力凶横无比,虽有林冲坐镇,他也不敢轻出。
好在自西北转战而来的,也不止他三个,当下一个苍老声音大笑:“哈哈哈,老金奴,我家的年轻汉子你岂是对手?来来来,老夫韩存保,取你这颗老狗头吧!”
便见一马奔出,马上战将,花白胡须,风霜满面,正是当初大宋十节度中,硕果仅存一位老将,“铁钩银戟”韩存保便是!
他六员将分成两团,各逞英雄大战,汉军之中,老帅种师中道:“长城以内,杀喊盈天,必是武帅在和金兵决战,我这一支生力军,自金兵后路杀入,其军必乱,岂可在此久耽?儿郎们,擂鼓进军!”
原来当初老曹在太原,先派林冲五将,领兵一万去助李孝忠,对付西夏晋王李察哥,又请种师中、韩存保,随后领五千西军去汇合坐镇,要凭种师中威望,聚集西北各处宋军残军,合力打灭西夏。
莫看小种相公在金兵面前吃瘪,回了西北,却是回到了主场,又有姚兴、林冲这等豪杰,再汇集了李孝忠等各路军头,打那失了主力的西夏残兵,真如雷霆扫穴!
又有大将曲端,前番奉了老曹将令,沿黄河往上扫荡西夏城邦成功,领兵赶来助战,数月之间,成就大功,种师中便留李怀、曲端镇守西北,亲自领五万得胜之师,沿着府州杀出,于杀虎口得知金兵另开新路,遂一鼓作气杀将过来。
老帅紧赶慢赶,正赶上曹操和阿骨打决战!
他这里把兵马一摧,金兵岂敢把后路拱手让人?当下拼命迎来,这时完颜宗亨、蒲察世杰得了通报,各自领兵杀来,正好赶上大战。
完颜宗亨带兵杀来,一见习不失正同韩存保杀得不可开交,大叫道:“爷爷!”奋力便来相帮,李孝忠专程同种师中赶来,正是为了立功,连忙杀上去挡住,身后三英六虎,齐齐并将上去。
宗亨身后,“力胜七牛”蒲察世杰见敌将众多,不惊反喜,舞动狼牙大棒杀出,起手一棒,砸死了“火焰虎”宋炎,略斗几合,又一棒打杀了“啸山虎”阎平,所过之处人仰马翻,端的是威风凛凛。
李孝忠见连折两个兄弟,顿时红了眼,欲亲自去抵挡世杰,宗亨大刀翻飞,哪里容他走路?
正焦急时,姚兴手掿长刀,斜刺里撞出来,将蒲察世杰截下大战。
两军闹闹哄哄战成一团,但粘得力、林冲几人战场,却无人敢靠近半步,四将盘旋往复,已战四五十合,粘得力冲着林冲大喝道:“你这南蛮武艺不同旁个,同人并我,失了脸面,你让他两个退下,某家自和你分个高低!”
林冲冷笑道:“今日又不是比武,乃是国战!林某为华夏征战,个人荣辱岂在心中?”
随即冲花荣喝道:“‘小李广’,哥哥那里厮杀激烈,我等若早去一步,少折多少弟兄?你如今是在这里耍子么?”
要知林冲为人最好,什么叫做好人?抑己从人四字罢了,若是往日林冲,便是不满,亦不会说,只会自己默默奋力,然而如今竟是当面叱责。
花荣面红一红,猛然省悟:“啊呀,非是林教头点醒,小弟还要糊涂厮杀呢。”
把马一拉,跳出战团。
粘得力见了一喜,正要说“骑黑马的也下去,我和你单打独斗!”
便见花荣挂住枪,双手一开,弓已满弦!
这一刻,“小李广”面如冷玉,神完气足,周身杀气,直欲冲天!
粘得力本不知花荣箭法高低,纯是本能,便觉头皮瞬间发炸,背上唰唰起了一片鸡皮,怪叫一声,把锤子拼命舞转开,只听一声弦响,嗖的一支利箭,破空而来!
这正是:
箭破虚空生死分,未及躯壳已惊魂。扫平西夏留番外,休道老枪又水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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