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操他奶奶的,你家养出来的是什么野猪啊?”
所幸的是,此时天色太黑,场面又混乱,没人注意他。因此,他虽然此刻脸上不成人形,身上恶臭无比,但以前在别人心目中树立的高大形象,倒似乎也没损失多少。
再说李铁牛,用扫把顶端捅完地上彪哥,担心猪跑掉,便拔腿追了出去。
彪哥先是小腿中了一击,痛入骨髓,接着摔了个狗吃屎最后屁股上又被李铁牛用尽全力捅一下,恰好捅在上方的尾椎骨上,痛得眼泪横飞。
此时彪哥心中,比当初在泉州被人打到住院时更气闷。他实在不能忍受,自己闯荡江湖三年,回来仍被那位又黑又丑的老婆打得溃不成军。
今天要是不把面子彻底扳回来,此后哪还有脸见江东父老?
心念及此,彪哥腰身一扭,从地上直窜了起来,灵活程度比刚才那头逃跑的猪强多了。他重新操起竹竿,也拔腿追了出去。
猪在前头跑,李铁牛追的是猪,彪哥追的是李铁牛。三头家伙这么一追一跑,便将战场中心移到了村巷里。
猪跑得很快,眨眼便消失在黑暗里。李铁牛一见猪没了,而后面那杀千刀的丈夫,依旧缠着她不放,不禁将失猪的悲伤,化为满腔怒气。
李铁牛粗腰一扭,身子尚未完全转过来,手上的扫帚却像三国时代张飞手里的丈八蛇矛,杀出一招完美的回马枪。
彪哥没想到丑老婆的武功精进如斯,猝不及防,腰间又中了一击。
但他此时表现得像个专业运动员,忍住疼痛,只在喉咙里哼了一声,便举起长竹竿,使出吃奶的力气,发出最为拿手的一招“泰山压顶”。
不料竹竿太长,彪哥双手又举得太高,竿端将人家房檐的好几块瓦片挑了下来,没砸着彪哥自己,也没砸中前头的李铁牛,倒把几个跟得太近的围观者砸得头破血流。
人群顿时暴发一阵鬼哭狼嚎。
顺便提一句,被天上掉瓦片砸中的倒霉鬼中,又有那位老村长在内。这人运气之背,实在是难以用语言形容。事不过三,人家夫妻打架,三次意外都相中他。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只能说,他没去买彩票,真是有违天理。
老村长此时捂住头顶的伤口,血从指缝间里挤出来,他忍痛再一次运足中气破口大骂:
“操你奶奶的,夫妻打架,干嘛用这么长的竿子?耍得又不顺溜,这不是害人吗?”
旁人一阵大笑。
其实分析起来,老村长的三次倒霉,他自己的责任更大一些。你说人家夫妻打架,你六十多岁的人了,也学年轻人去趴院墙,不小心摔在猪屎上,冤吗?不冤。
第二次,你不趴院墙了,却又往人家大门口挤,试图进门去伪装德高望重,平息战争,又被猪撞了,第二次摔在猪屎上,这回你该回家洗洗睡吧?
可你糊着满头满脸的猪屎,仍然站在看热闹的风口浪尖,天上掉瓦片,不砸你砸谁?
老村长骂完,人群大笑过后,依旧没人再搭理他。他终于开窍:这种热闹,不是他能瞎凑的,自己以前的声望,就像滚滚长江东流水,一去不复返了。
于是,老村长捂住一头一脸的猪屎,混合着自己的鲜血,还带着一身的恶臭无比,转身回家了。
老村长刚走,人群里跑出一个矮胖子,走到刚才天上掉瓦片的地方,抬头看看,低头又看看,最后一脸愤怒加悲伤,朝彪哥和李铁牛吼道:
“你们打架,干嘛揭我家屋瓦呀?有没有天理?”
原来是房子的主人。这也是个脑筋不清楚的二货,人家夫妻打架,你讲什么天理?
旁人不搭理他。交战的双方更不搭理他。彪哥和李铁牛一来一往,又缠斗在一起。
这回两人都扎稳马步,出招也比较小心,于是战争进入另一场拉锯状态。围观者们兴致也不减,搬凳子的搬凳子,垫板砖的垫板砖,全都站在了高处。
巷子里再次成了古罗马角斗场。
而且,他们又一次发挥“旁观者清”的优势,凌空指挥起来:
“双手握在竹竿中间一点啊,笨蛋,这样便能左能右、能上能下了。”
这是彪哥的支持者。
李铁牛的粉丝们不甘示弱,立马也给她提供技术支持:
“铁牛,将扫帚头去掉,手里不就只剩下棍子了吗?”
场中两人同时得到技术指导,打得更加精彩了,几乎是赏心悦目,同时也将战争拖往更为凶险的境地。一个不小心,非死即伤。
照此打下去,今晚的胜负很难判断,弄不好就是个两败俱伤的结果。
两人打了半晌,没出什么意外,而观众后面的阵脚忽然大乱。
只见阵门开处,冲出来一头愤怒的公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