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山觉得,楼下这两个人似乎相互认识,但又不怀好意。同时他还想到,那个红毛好像在别的什么地方见过。但具体什么地方,又一时想不起来。
汤山无声地笑了笑,回到刚才未完棋局旁,一面落子,一面想着,从陈瑜生家搬出来住到这里,是个明智的选择。起码此处常有美女作伴,不用天天一睁眼,便得面对陈瑜生这个糙汉。
惟一的问题是,他身上的钱,不知能撑多久。虽然方塘给了他不交房租的借口,但不到万不得已,他不想欠一个女孩子太多人情。
汤山的想法是,如果不再跟陈瑜生去杀猪,就得找一份工作。否则坐吃山空不是办法。
汤山又犹豫是否该给陈瑜生打个电话,互不搭理这么多天,也该和解了,两个大男人,不能像两个孩子似的一直赌气下去。
汤山刚掏出手机,尚未拨号,有人在敲门。声音很轻。
汤山放下手机打开门一看,门外站着笑盈盈的方塘。汤山略为惊讶:
“你妈不是叫你有事吗?这么快就干完了?”
方塘埋怨:
“你好像很不欢迎我似的。”
汤山笑着解释:
“不是不欢迎,是怕你妈的大嗓门。”
方塘:
“放心,没什么大事,她也是习惯性的叫唤几句。废话少说,教我下象棋吧。”
汤山笑道:
“学习之心如此迫切,孺子可教也。”
方塘笑骂:
“别来这一套,我可不是个好学生。”
因为没个像样的桌子,汤山只好在床上摆开棋盘棋子,与方塘一人一边,盘腿坐在床上。
然后汤山开始从最基本的步法讲起,不外乎“象走田”,“马走日”,“车走直线炮架子”“象”不能过河,“士”不出九宫。“兵”“卒”永不回头。
方塘双手托腮,听得很入迷。汤山看着她满脸绯红,一缕长发从鬓边泻下来,遮住了棋盘上好几个棋子,讲得便有点心猿意马。
好不容易讲完,摆开阵势练习。第一盘,汤山有意逗她,也不将死,只将其盘面上的子吃个精光,神气活现地炫耀:
“记住,这就叫剃光头。是最惨烈的一种失败。”
方塘红脸大怒:
“第一盘便让我体验最惨烈的失败,你就不能让着我一点?”
汤山看着她横眉怒目、脸红如霞的样子,心痒难熬,笑道:
“棋盘就是战场,上阵哪能让的?”
方塘哭丧着脸道:
“那我要怎么样才能赢你?”
汤山笑道:
“就你现在的水平,没法赢我。除非。”
方塘急问:
“除非什么?”
汤山坏笑道:
“除非你用美人计。”
方塘一时没反应过来,傻乎乎地问:
“下棋还能用美人计?这上面哪个子算是美人?要怎么使用?”
汤山将脑袋凑过棋盘,涎脸笑道:
“美人计呢,很简单,你亲我一下,我就手下留情。多亲几下,你就赢定了。”
方塘粉拳捶在汤山额头上,骂道:
“流氓,我就知道你憋着坏。摆子重来,你等着看我怎么收拾你。”
于是摆子重新开局。刚走没几步,方塘便飞象过河,吃了汤山的“盘头马”。
这回轮到汤山大怒:
“不是刚教过你吗?象不能过河的。”
方塘得意地说:
“我这象长了翅膀飞过去不行啊?而且你也没说这河有多深,假如是条小河,象这么高大,为什么不能轻松走过去?既能过去,大象踩你一匹小马,有问题么?”
汤山啼笑皆非,一时竟不能反驳,只好说道:
“好吧,就让你这一子,你也赢不了。”
两人继续走子。走了三步,方塘又用马走直线,吃了汤山的炮。汤山又大怒:
“你怎么回事?马走日,怎么能走直线呢?”
方塘理直气壮:
“你见过哪匹马走路不走直线?非要拐着弯走,它眼瞎呀?”
汤山反而底气不足:
“可这是规则呀。”
方塘哈哈大笑:
“你是笨蛋呀,还是傻瓜?”
汤山一愣,摇摇头说:
“都不是。我一直挺聪明的。”
方塘忍住笑,说道:
“那就对了。聪明的男人,从不跟女孩子讲规则。”
汤山哭丧着脸道:
“这棋没法下了。”
方塘幸灾乐祸:
“没法下就认输吧,高手。”
汤山当然不认输,嘴里嘟嚷着“等着瞧”,伸手下了一子。两步之后,汤山也如法炮制,用马走直线吃了方塘的“车”。方塘将“车”从汤山手里夺过来,怒道:
“马走日,你不能走直线吃我。”
汤山不服:
“为什么你可以这么吃我,而我却不能?”
方塘又理直气壮:
“因为下棋有下棋的规则。女孩子可以不讲规则,而男人不讲规则、不守信用,还算什么男人?”
汤山彻底无语,心想不如认输算了,否则反被她剃个光头,就太不好看了。刚要推盘认输,手机响了,拿起一看,陈瑜生的电话。
汤山想也不想摁下接听键,笑道:
“师奶杀手,找我什么事?”
陈瑜生语气有点急:
“废话少说。我妈生病住院了。她想见你。你赶紧到医院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