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皮依旧不懂:“请你去赴宴,怎么不怀好意?”
彪哥将茶杯狠狠地摔在地上,杯子刚才没碎,这次终于四分五裂。彪哥胸中的怒气,一半是对沙皮而,另一半则是针对不在场的周伟良。他怒道:
“你是猪脑袋?看不出来人家是先礼后兵?他是想借势压人,要当面跟我重新划分地盘,你知不知道?”
沙皮想了想,觉得彪哥说得有道理,狐疑不定地问道:“那咱们不去不就完了?”
彪哥恨声道:“不去?不去他便大肆宣扬,说我胆小如鼠不敢赴约,我的面子和声势就都倒了,此后也没法在街头立足。手下那帮像墙头草的家伙,还不全都投奔他而去?”
他接着又拍拍沙皮的肩膀,语重心长道:“只有你会一直立场坚定地支持我,对不对?”
沙皮立马表忠心:“那当然,我跟彪哥是同穿一条裤子的兄弟。”
说完心里却在想,鬼才愿意跟你同穿一条裤子,你胖得像蛤蟆,裤子宽大,腰围至少3,我怎么可能穿上身?
想到此处,沙皮心里笑,脸上却不动声色,捡起喜帖看了一下约定日期,向彪哥请示:
“就约在今天晚上。要不要多叫几个兄弟去?”
彪哥点点头:“让他们全部准备家伙,但别那么明目张胆。最好全是短兵器,藏在身上人家看不出来。”
沙皮走到阳台上去打电话。彪哥又咬牙切齿自言自语:
“塞你母,我也不是吃素的。要依我当初在泉州时的脾气,早把他灭了。这一次,咱们绝对不能让他讨了好处去,否则以后街头的日子就没法过了。”
其实彪哥完全是杯弓蛇影,想多了。
东城良哥被陈瑜生和汤山偷袭,他琢磨了整整一年之后,最终将那笔账算到彪哥头上,虽则恨得牙痛,却也对彪哥心存顾忌,而且有点后怕。良哥想的是,自己看起来名声势力都很大,但对方如果一直不动声色地玩阴的,实在是防不胜防,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
大张旗鼓地带兄弟去报仇,从势力上说,东城良哥确实可以压住西门彪哥,可一旦大规模开战,就不仅仅是他们两个人的事,警察一定不会袖手旁观,到时弄不好两个人都进去了。而要针缝相对地玩阴的,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这路数又不是他良哥所长。
那么,最好的办法,就是学着港台片里常见的场景,摆一桌和头酒,消除双方心里的芥蒂,讲明利害关系,同时重申管理的边界问题。如此才能保一方平安,过一段舒心日子。
所以,他不伦不类地出一张请帖,并非彪哥所猜的什么鸿门宴,而是真的想与彪哥进行一番推心置腹的长谈。
这天晚上,还是在一年之前两人肉搏过的那家皇庭酒店。东城良哥先到,订好一个包间,点了一桌酒菜他叼烟端坐,身后站着鸟毛、泥鳅、二条、幺饼四个人。此外没带别的兄弟。
一直等到八点,彪哥才珊珊来迟。没穿上回穿过的格子花西装,也没处理头上的“地中海”型下身套了个宽大的运动裤,上身穿了件短夹克为了显得很酷,戴了一副地摊上买来的墨镜。
彪哥这身装束,明显是准备打架的样子。此外,他还带了十个兄弟,全都奇形怪状,歪瓜裂枣又都面相嚣张,一身杀气。
进得餐厅大门,彪哥在堂里环视良久,也没见周伟良的人影,打听之下,才知对方订了个包间。在服务员的带领下,走到包间门口,才现包间太根本挤不下这么多人。
既然兄弟们进不去,彪哥也不敢踏入包间。否则一旦冲突已起,岂不要被人关门打狗?
里面的良哥见彪哥带了这么多人,气势汹汹,大吃一惊,也不敢出门相迎。
于是,一方在包间内一方在包间外,互不说话,紧张对峙。只见两位大哥喉结乱动,一个劲地咽口水。嘴唇却干得像久旱无雨的稻田。
餐厅老板见状吓得面无人色,心想你们打架什么地方不好施展,非得约在我的餐厅里?跟我有八辈子仇呀?当然他也不敢上前相劝,只好暗示门口保安赶紧报警。
保安悄悄打完报警电话不到十分钟,警察还没到,包间内外的良哥和彪哥,却同时接到了神秘电话。电话那一头,都是一年多以前,让他们在街头寻找棋局残页的幕后大人物。一个是省城的,一个是本市的。
彪哥摁下接听键,对方压低声音问道:“死肥彪,你又带人去惹事了?上回关进去还没关爽是吧?是不是想去住个十年八载的?”
良哥电话来自省城的,那一端说话比较文明一点:“你怎么又跟彪哥干上了?不是说过上回你们两个执行是同一个任务吗?”
接下来,两人得到的指令,语言表述略有不同,但意思一模一样:
“上回你们两个,东西没找着,却出了人命,事情已经过去一年,就不追究了。现在风声已息,没人注意棋局残页之事,你们两个继续给我暗中去查探。再出什么毗漏,等着坐牢吧。”
彪哥和良哥这才知道,一年之前所找的棋局残页,根本就没有影子。在此之前,两人各自以为,对方得到了残页,上交给了神秘大人物,因此傍上了靠山。这才是他们一年里各自心存顾忌、没敢轻举妄动的根本原因。
于是,这一天的饭局,就这么无声无息地散了。
两位老大重新接受了寻找棋局残页的任务。各自回到住处,便开始日夜琢磨当初残页的去向。
因为那个神秘而古怪的老头已死,而在彪哥和良哥看来,最后一个见到的老头的,应该是陈猛。不约而同地,两人同时把目光对准了正在牢中的猛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