陵南还在琢磨他说的话,想了想她摇摇头,本想追随过去的脚步就止住了。
陵南轻轻关上半掩着的门,悄悄的退出了屋子。
三老爷走近了三太太的卧房,三太太身边一个下人没有,她正半躺在罗汉床上发呆,听见喊扇娘的声音,她慌忙抬起头。
真的就看见了精神气爽的人。
“渊……”三太太呢喃出一个模糊的字,剩下的哥就硬生生的憋回去了。她一翻身,头就别向了一边。
“……”多年未见,扇娘依然芳华即好,不对,是比从前柔和了,若说以前她是爱憎分明的女子,那么现在,她能在他生病之时去关心他,派人照顾他,说明她已经优雅成熟了。
三老爷一见三太太美丽不减当年,羸弱中她的目光少了许多凌厉的棱角,心中蓦然一动。
可就在他心动时,他的娘子竟然转过身不让他看。
三老爷头脑一热,绕道床的另一边去看三太太。
“……”三太太发现躲不过,赶紧又翻了个身。
三老爷也执着,不出声的又绕回了来。
夫妻二人在房中如此反复的置气是无人知晓的。
而林孝珏这边,白天到了她也睡觉去了,只周一一个人在厨房里看火,四口铜锅还在继续熬着海鲜和药材,文火慢炖,香气扑鼻。
“到底什么时候可以吃啊。”周一无聊,忍不住拿起勺子想要舀一口尝尝,突然就想起小姐板着脸对她说:“要三天,三夜……”
“三天三夜。”周一扔下勺子挠着头皮,有些焦虑的想着:“小姐这一定不是做吃的,可它到底是什么东西呢?也太费时费力了。”
过了能有一盏茶的功夫,三太太还在躲着三老爷的脸,于是三老爷的耐性终于被磨没了。
“别动。”三老爷一把抓住三太太的衣袖,让她坐起面对着自己。
三太太猝不及防,和三老爷面对面打了个正脸,他俯视着她,她仰视着他,鼻子与鼻子近在咫尺。
三太太好不尴尬,将头往后仰了仰。
“扇娘。”三老爷注视着欲语还羞的三太太,心中仿佛有千言万语,就是不知如何开口。
“扇娘。”他就呢喃似得喊着三太太的名字。
一切仿佛如初见般,可仔细想来已经物是人非,眼前的这个男人已经和另外的女人有了儿女,也忍性不与她相见多年。
“老爷到底有何事?”三太太从恍惚中回过神来,她头一偏,滑掉三老爷扯着她的手,站了起来。
不是亲昵的称呼,三老爷也一下子清醒过来,他刚才在做什么?这个女人生他的气就可以多年不理他,男人三妻四妾不是很平常的事,她怎么如此狠心。
“嗯……嘶……对了,我就是来问问你,你煮了什么怎么这么香?”三老爷给自己找个台阶下,想到了可以聊天的话题。
“好吃的。”三太太轻蔑一笑,淡淡说道。
三老爷脸面有些挂不住了:“什么好吃的?”他问道。
“这东西这么香,有邻居来找,说我们家别是在做什么毒药。”他手一背,做出老爷的排头,故意用审问的语气,撒着谎气三太太。
三太太皮笑肉不笑的说道:“让他们放心,再好的东西他们也只能问问味儿,想吃也吃不着。”
她的话有些自诩的意味,三老爷就觉得三太太猜透了他的心思。
谁想吃了,他心里嘀咕着。
“能不能给我尝尝?”最后他还是被那飘不住的香气打败了,他走到三太太面前讨好的一拱手。
“扇娘,我知道这些年你气我、恨我,这里我给你赔不是了。”
三太太动动眉梢没出声。
三老爷无奈的直起身来:“扇娘你不知道,我大病了一场,梦见你了,梦见你拉着我的手,给我背你写给我的诗句,你知道这都是好多年前的事了,我平时想都不敢想,可病中我却敢想,我告诉自己要好起来,我要见你,哪怕最后一面也好,就这样,是你让我活了下来,我心里念念不忘的终是你……哎,可能你是不信的,我以前……太混蛋了。”他说的情真意切,到最后还自嘲式的感慨一句:“我无功名无才华,你……可惜你了。”
“……”三太太听他喋喋不休的话竟然有些想笑。
林世渊最讨厌麻烦,他将自己埋在杂书闲书中找乐趣,很少与人争执。你骂他他就走,要么不听,反正都是心不在你身上的样子。
此时却在跟她道歉……她好像也没有那么气了。
或许是因为他大病过后的大悟,或者是,他们都老了许多。
“不就是想吃好吃的吗?”三太太莞尔一笑:“为了吃你也真豁的出去脸了。”
“不是……”怎么是为了吃的呢?明明是为了媳妇好不好,三老爷想争辩。
“这东西能不能吃得上你得问孝珏。”三太太却笑着打断他。
这一岔开,就把三老爷好不容易酝酿出来的伤感情绪岔没了。
“孝珏啊!”他不太走心的重复一声,仿佛他与孝珏很相熟。
“什么?孝珏?”忽然他睁大了眼睛问道:“孝珏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