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叔比划了个手势,我端起桌子的空碗回到了厨房,估计是有什么话要单独说给这个姑娘听吧。
将后厨收拾好再出来的时候,姑娘还在掉眼泪,大叔似乎也根本没有在我离开的时候,单独和姑娘说什么,他任由姑娘涕泪横流地哭着,只是偶尔递纸巾和茶水,不多时候,桌子堆起了不少湿透的纸巾。
时间已经逼近11点,姑娘似乎哭累了,从刚才的大声痛苦转变成了小声地抽泣。
“回你走了之后,他也这样哭了很久。”大叔终于开口说话。
可是话一出口,姑娘本已止住的眼泪又重新流了出来,几十秒过后姑娘再也压抑不住内心的悲伤趴在桌子放声大哭起来,胳膊间传来了闷声闷气的那句不断重复的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听着一声声道歉,我终于回想起了她和那个男孩儿一次一起来吃饭的场景。
时间也过了一个月了吧。
一个月前某个比今天再早一些的时候,他们两个像往常一样一起进来吃饭。和平常一样,两个人吃饭的时候不怎么说话,没有表现出情侣间的亲密,甚至都不如普通同事般热络。不过我们和大叔都习惯了两个人沉默的恋爱方式,每次都是静静地看着两个人各自吃完碗里的饭,把钱留在桌面。
只不过那一天,两个人在饭摊里花了比平常要更多的时间,吃完饭的两人沉默地对坐着不语一言。看过太多的儿女情长和悲欢离合,所以在看到那样的情况时,我便有了不好的预感也许这是两个人在一起吃的最后一顿饭。
店里的食客也慢慢走光了,最后,里最后一趟末班车只剩下不到十分钟的时候,女孩终于语气冷漠地开口说话了。
“我们就到此为止吧,末班车要赶不了。今天的晚饭算是我请的,以后我们不要在见面了。”我看的出女孩是在强装镇定,她慢慢变红的双眼出卖了她真实的心情。她没有给男孩儿任何挽留的机会,转身飞快地跑了出去。从我的角度,能清晰看到她转过身时溢出眼眶的泪水。
我以为男孩儿会追出去,可是等了半天,却不见男孩儿有一点动静。我转过头去看男孩儿的时候,发现全程沉默的男孩儿此时只是用手捂住了双眼。有眼泪从男孩的指缝中流了出来。
大叔和我当时就那样默默地看着男孩不断抖动的肩膀,和偶尔传来的抽泣的声音。
“末班车马就要走了。”大叔在男孩儿身后提醒着。
男孩不说话,拿纸巾擦了眼泪,也擦干净沾到手的眼泪,小心地将桌子的钱收进了衣服内侧的衣兜里,又从书包的夹层里掏出新的二十元钱放在桌子,急匆匆地跑去赶末班车。
大叔当时看了半天男孩递过去的二十块钱问我这两个人以后还有没有机会。
“应该不可能吧。”我记得我当时好像是这样回答的,“还有那个被男孩儿小心翼翼珍藏起来的20元钱,也可能在某一天被他花掉吧。”
“说出这样话的禾智好悲观啊。”大叔当时这样感慨着,也没有再说其他的话。
后来的一个多月,和我预想的一样,这两个人再也没有来光顾过大叔的饭摊,我以为就像是所有以悲伤收尾的爱情一样,再也见不到他们中的任何一方。只是我没想到大叔仍带着不可能的希冀盼着他们的重新出现,也没想到,一个多月后的今天,我还能再次看见当天那个强忍泪水的女孩。只不过今天的她,终于放下了心里所有的坚强,哭得眼妆都模糊成了黑黑的一团,依旧控制不住或是不想控制泪水在脸肆意横流。
时针已经马要走到12的刻度,姑娘再次抬起头看我们的时候突然狼狈的笑了起来。“我是不是特别坏啊?”她笑着问我们,从手提包里拿出镜子和湿纸巾,认真地对着镜子擦干净脸花掉的妆容。
“我不这样认为。”大叔严肃地回答了她。
女孩儿停下了擦拭脸庞的动作,再次笑着问道:“那我是不是特别矫情啊?”
“我也不这样认为。”大叔依旧回答的异常严肃。
女孩儿叹了口气,把镜子放回了手提包里,开始收拾桌子那些被她哭湿的纸巾。她的动作不急不慢,眼神从未离开过桌面。
“末班车已经开走了。”大叔提醒她,“你要怎么回家?”
女孩儿停下了手的动作,如释重负般地笑出了声音:“我以后不用再赶末班车了。”
“为什么?不用加班了吗?还是说换了工作?”大叔关心地问道。
女孩儿摇摇头,打开了一包湿纸巾,开始认真地擦拭桌面每一个角落:“明天早我要赶第一班火车回老家了。爸妈已经在老家给我安排好了工作,朝九晚五,不用再像之前那样辛苦加班。”
“还真的是一份很好的工作。”大叔说话的时候没带什么语气,我猜不透他心里想的是否真如同他说出来的一样赞同。
女孩儿将湿纸巾扔进废纸篓后:“是啊,比现在要好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