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苏郁岐手上的王牌谍者,天下消息一夕之间便可全到他的掌握之中。他唯一一点不能置信的是,他作为暗皇的负责人,怎么会甘心隐在苏郁岐的手下数年。
宁山很快就给了他答案。
“你是不是疑心,我作为暗皇负责人,怎么会到了苏郁岐的手底下?”
皿晔点点头,毫不避讳:“是。那请你一解我心头之惑可否?”
“我师父是你母亲手下,你母亲临死之前,将暗皇托付于他老人家,且严命,在没有寻到一个德才兼备的皇嗣继承暗皇之前,不得让暗皇再浮出水面。她一直愧疚杀了苏郁岐的父母,希望能对她有所弥补。其实,当年若非她手下留情,苏郁岐又怎么可能活下来,她始终是后悔了的。后来,我师父去世,我接了他的衣钵,他希望我能找到苏郁岐,看有没有什么能帮到她的,也算是弥补一下暗皇当年犯下的过错。”
“于是,你就到了苏郁岐的身边?”
“是这样。本来,我并没打算在她身边久留。我到她身边时,她不过十二三岁,那样瘦弱的小小孩子,却挥舞着大刀上阵杀人,人都没有刀高。说实话,我十分震撼,当时,我就决定留在她身边,帮助她。你是不是觉得我这样做算叛国?”
皿晔淡淡:“若说叛国,我身上也有毛民一半的血液,我做的岂不是比你还过分?既然你是暗皇组织的负责人,那很好,我有话要和你说,你先不要急着走了。”
宁山复又回来,“有什么事,你就说吧。”
皿晔从怀里将他母亲孟燕明留给他的玉佩拿了出来,搁在了桌上,“这是暗皇信物。拿它出来,并非是想要继承暗皇衣钵,但我可否以这个为信物,让你帮我个忙?”
宁山瞧着桌上的玉佩,道:“其实,我还是很希望你能继承暗皇衣钵的。但我知道你志不在此,现在也不强求你。不过,按照规定,在你未继承暗皇之前,我不必听命于你。你说说看吧,我需要看是什么样的忙,再决定帮不帮你。”
宁山的坚持,倒让皿晔很满意。这些年若是没有一个这样的人守着暗皇组织,恐怕这个组织早就落入孟琮手中,成为他手中的刀剑。
皿晔道:“孟琮无道,一味好战,如此下去,毛民迟早亡国,唯一能把毛民从死亡线上拉回来的办法,就是选一个德才兼备的人,替代孟琮。”
“你是说,七皇子吗?”
“的确是。现在看来,最为适合的人,只有孟七。”皿晔直来直去,没有隐瞒。
宁山深吸了一口气,道:“如果是让我帮你辅佐七皇子,这件事太大,只能你亲自回来。”
皿晔握住了那枚玉佩,沉吟了好一会儿。宁山并没有打扰他思虑。
良久,皿晔终于下定决心,将玉佩又收了起来,站起身来,肃声道:“继任暗皇需要什么样的流程,你准备吧,越快越好。”
宁山并不意外。
“好。明日晚上,我让人来找您。”
宁山很痛快,说完之后便抬步走了,皿晔呆坐在椅子里,半晌没有动弹。
很久之后,孟琮那伪暗皇组织的人都回来了,拜见过他,将查到的军情都报给了他,他道:“都传给皇上吧。我累了,你们都退下吧。”
那几人都得命退了出去,皿晔起身,洗漱过,休息去了。一夜无话,次日夜里,宁山果然差了人来,是个漂亮的女子,进门之后,跪下给他行礼,十分恭敬,皿晔虚扶了一下:“走吧。”
境汀州本就地处荒凉,再加上前几年的战争,使得这里更是荒凉,城中没有几户人家。女子带着皿晔在荒凉的巷子里穿梭,小半个时辰之后,便出了城。一路上好几波跟踪的人,都被女子轻易甩脱。看样子她极熟悉境汀州的地形环境。
城外尽是荒山,女子带着他进了深山之中。
又是辗转半个时辰,到了一座山洞前。
女子做了一个请的姿势,皿晔瞄了一眼黑黢黢的山洞,没有犹豫,往里走去。
进入山洞,有些微火光,可以照路。山洞很狭窄,洞壁上皆是湿滑青苔,看样子,这里鲜有人至。应该是个闲置已久的山洞。
通过了窄窄的山洞,里面的空间稍微大了些,约莫有一间房大小。洞中点着几支火把,皿晔瞧见,洞里一共站了五个人。
一个是宁山,他认识,其余四个都是老者,看年纪起码有七八十岁以上,都是白发白须,老态龙钟的模样。
宁山给他引荐:“这几位尊者,都是暗皇当年的护法。”他一次介绍了四人的名姓,皿晔抱拳,与四人行礼,并未因为他们是孟燕明的手下而有任何不敬。
互相拜见完了,宁山道:“继任暗皇,在过去需要繁冗的流程,但今时今日,在这荒郊野外,条件不允许,我与四位尊者商议过,你只需在暗皇的灵位前焚香祝祷,行三叩九拜大礼,就算完成了礼仪,待日后有机会,再将其他流程补回来即可。”
皿晔听闻要对孟燕明三叩九拜,脸色猛然一沉,继而掉头就走。
“皿晔!”宁山沉声喝住他,“你想一想她!”
皿晔一双脚戛然止住,半分也挪动不了。宁山口中的那个她,自然不是别人。除了苏郁岐,还能有谁?
宁山自然瞧得清楚,他要继任暗皇,绝不仅仅是为了与他八竿子打不着的毛民江山社稷。没有说破,不过是因为他心里也顾念着苏郁岐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