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说!”王昭棠喝道:“薛总管统领的前军尚在,胜负犹未可知,岂有未经一战就逃走的道理?”
“好吧!”刀疤脸汉子笑了起来:“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随便吧!你想怎么处置我们,砍头还是鞭打?”
王昭棠冷哼了一声,他能够看出这几个家伙精神上已经垮了,如果按照通常的做法,应当将他们立刻处死,以避免让他们的恐惧感染营地里的其他人,但他们肯定不是那场惨败的仅有的幸存者,接下来肯定还会有越来越多的人逃回来,杀这几个人容易,难道还能把所有的都杀了?必须想办法让他们从精神上振作起来。
“把他们带到后营去,就是蓄水池右边那块空地,暂时不要让他们和其他人接触!”
“遵命!”外间的亲兵沉声道。
逃兵们的神色有些错愕,他们本以为至少也要吃一顿鞭子的,那刀疤脸正准备向王昭棠拜谢,却听到王昭棠说:“这里距离陇右鄯州有上千里路,你们应该知道营地里大部分都是有病之人,如果按照你们说的那样逃走的话,他们怎么办?要想活下来,唯一的出路就是死死守住,营地里什么都有,只要能抵挡住吐蕃人几次猛攻,事情就有转机,逃就什么希望都没有了!”
逃兵们面面相觑,片刻后刀疤脸猛地一顿足:“罢了,权当已经死在那山谷里了,反正这条命也是捡回来的,王司马,你给我们一副甲仗,让我们守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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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州,疏林猎场。
“真的很难想象,大唐与吐蕃正在青海拼死厮杀,而你我却在一起打猎!”朗日感叹道。
“这很奇怪吗?你难道没有看过《三国志》吗?曹操攻战荆州之后,便发书信与孙权,书中言:近著奉辞伐罪,旌麾南指,刘琮束手。今治水军八十万众,方与将军会猎于吴。青海那边也是在打猎,只不过猎的是人,而非野兽!”王文佐笑道。
“这倒是!”朗日眼睛里闪过一道异光,他眼睛的余光扫过身后,只见除了曹文宗还跟着两人身后四五步远的距离,其他的卫士们已经远远的落在后面,只能隐隐约约看到身影,听不到两人说话了。
“王将军,您对青海的战局怎么看?”
王文佐没有立刻回答朗日的问题,他抖了抖缰绳,让自己的坐骑缓步轻行,一边饶有兴致的四处观望,树林里的气息充溢他的鼻孔:新鲜松针的明锐香气,湿软腐叶的泥土芬芳,还有模糊的动物麝香,以及远方炊烟的味道。他瞥见一只黑松鼠的身影,在一棵被雪覆盖的橡树枝干间穿梭,接着又驻足凝视着自己这群不速之客。经过一個冬天的伏案室内工作,置身于林中让他觉得一种说不出的舒适。
“对于青海我所知甚少,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王文佐从道旁垂下的树枝上摘下一串浆果,放入口中,咀嚼了两口笑道:“还有点涩了,要过几日才好吃!”
“王将军这话我可不信!”朗日笑道:“你身为松州都督府大都督,会对青海那边所知甚少?”
“朝廷的文报里是有说一些,但毕竟没有亲身经历,纸上所知终归浅呀!随便指点岂不是笑话?”王文佐漫不经心的答道。
王文佐出言推诿,朗日却不肯放过,笑道:“今日这里只有三人,那位想必也是你的心腹,权当随便说说,离开了谁也不认,又有何妨?”
“呵呵!”王文佐拍了拍手,笑道:“如果一定要我说的话,还是贵方胜算大一点!”
“我方胜算大?”朗日笑了起来:“真的假的,这可不像你说的话!”
“你我都是武人,兵乃诡道,你不信我也正常!只是这确实是我心中所想,贵方应该有六成胜算,我方只有四成!”
“为何这么说?”朗日问道。
“大唐这些年的仗打的有些太多了!”
朗日听到王文佐这么没头没脑的一句话,不由得愣住了,这句话听起来简单,背后的解释和含义可就多了,他思忖了片刻:“王将军的意思是?”
“本朝开国以来,对外用兵甚多!仰仗祖宗保佑,都打赢了,拓土万里,武功之盛,旷古未有!但兵者不祥,圣人不得已而用之!先帝用兵,攻无不克战无不胜,然其用兵之法,说到底却是‘节制’二字!”
“节制?”
“嗯!”王文佐笑道:“能够不打就不打,若非不得已,便不用兵。”
“呵呵!”朗日笑了两声,声音里满是不屑,显然他根本不相信王文佐方才的话,只是不想与其争辩罢了。
此时两人面前横亘着一条溪流,由于正是雪融的季节,溪流湍急,水势高涨。两人下马,牵着坐骑越过浅滩,水最深处,水及大腿。溪流拍打着岩石和树根,激起阵阵飞沫,王文佐可以感觉水花溅到脸上,禁不住笑道:“好水,若是修建堤坝蓄水为陂塘,开辟原野,不出十年,这里便是一片鱼米之乡!”
“哦?王将军还有此打算?”
“是呀!松州以北便是大片的湿地草甸,只要修建堤坝,排干沼泽,便宜农宜牧!两国商旅往来,人口繁息,不出十年,便是一方都会,岂不远胜互相攻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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