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妄刚回到桃夭阁,便听见房内传来的诵经声,七妄这才发现,短短几句话间竟是已到了做早课的时间。七妄轻轻地推开木门,端坐在另一侧,也跟着诵起了金刚经。
这期间优昙不曾睁开双眼。
早课完毕,七妄便听见了敲门声,是两只兔耳小妖。
“小师父,狐娘娘让我们送来。”小妖递过蔬果,打量着两人,眼里是藏不住的好奇。
“谢谢。”优昙轻笑。
小妖摆摆手,蹦跳着远去。七妄依稀听见她们说,“两位师父身上的味道好让人亲近。”
回头,优昙已经打好井水,拧好帕子递给了七妄。
待用了倾颜让小妖送来的蔬果,七妄和优昙便向倾颜筑走去。
倾颜自变回原形,便不曾掩去妖形。七妄和优昙到时便看见她坐在院子里,斜倚在一张红色的软榻上,艳色的七尾在身后摇曳,一头红色长发未束尽数散在身后,仰着洁白的小脸,望着头顶的盛开的桃花,听到优昙他们的脚步声也不起身,懒懒的动了动毛茸茸的耳朵,轻声笑了起来:“当年,我可是很嫉妒她呢,同为妖修,她看着却比我多些纯净灵动,绕是同穿红衣,也比我穿着让人惊艳,又是跳的一手好舞,还比我先认识了那时的你。”
七妄和优昙止步。
说到这,她唇角勾起的弧度上扬了许多,“因不想被她比了下去,我便不再着红衣,每每都是幻化了白裙,又赌气地想着,白裙可是比她更和你的白袍相配。”
倾颜侧过脸来,抬起纤长的指将散在脸边的发抚到耳后,桃花落在石桌上,她低眸看着,“燕离,你说,人和妖相恋是不是注定不得长久,你和她是,我又是如此。”倾颜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不像是询问,反倒像是在喃喃自语。
七妄看着她,本该说人妖殊途,人和妖是不该相恋的,可看着她明明是笑着却让人觉得她很难过的脸,怎么也开不了口,甚至觉得人和妖似乎没什么不对,佛渡世人,众生平等,佛祖会包容的。
绯璃她,这个名字出现不过一刹那,七妄心跳骤停,又极速跳动,他的脸色瞬间发白,慌忙低下头,在心里默念了几句“信徒一时糊涂,佛祖莫怪。”
然这个念头却在他心里扎下了根,尽管细小,假以时日,必然会长成参天大树。
“倾颜,”优昙见她这般,想要开口劝说。
“罢了,何必强求。”却是倾颜站起身,看了眼优昙欲言又止的神色,轻启红唇:“燕离,哪怕消逝,她也应是不曾后悔过。”
优昙握着佛珠的手,捻了几下。
“我又怎会后悔呢。”倾颜展颜一笑,不是淡雅浅笑,也不是艳丽妩媚的娇笑,而是笑得张扬,笑得释然。
这是七妄这两天第一次见着她这样笑。
优昙闻言看她,她的样子渐渐与记忆重合。
“阿弥陀佛。”优昙开口,“你素来通透。”
倾颜不置可否地笑了笑,艳色的七尾悠闲地摆动。
“若我不曾记错,四十年前,你已修到九尾,并隐隐有渡劫飞升之相。”
“如今你失去两尾,”优昙摇头叹息,“修行不易,如今倒是可惜了。”
“是吗?”倾颜扫了眼身后的尾巴,笑得毫不在意,余光却尾随优昙,“不过是渡劫罢了。”
“情劫?”七妄低念。
“是了”倾颜抬手撑着颊看着七妄,宽大的袖口滑落至肘处,端的是皓腕凝霜雪。“无论,人或是妖,飞升都是要渡情劫的。”她看着七妄,眼尾却扫过优昙。
“渡不过,会,如何?”七妄握紧了手。
“轻则毁了修为,重则身陨。”
“这样。”七妄低头,手上青筋已露,可见用力之重。
“你既知晓情劫的严重,”优昙拍了拍七妄的肩,看向倾颜,面色严肃,“九尾本是逆天修行,容不得半点差失。”
“自然,若想渡过这劫,还得与他了断,因果,因果,这果该收了。”倾颜也正色起来,看向优昙的眼神却是晦暗不明。
桃花洋洋洒洒地落下,洒在她的白裙上,相得益彰。
“他也该到了。”优昙叹了一口气,背过身去。
优昙话刚落,便听到远远传来几声风啸。
是谁?七妄不解,仍注意着师父的动作。
优昙抬步离开,七妄跟在优昙身后,才走了几步,便隐约听到倾颜轻声说了句,“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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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来了。”倾颜平静的看着来人,红发飞舞,衣袂飘飘,桃花飞舞,宛若仙人。
“是,我来了。”青年看着倾颜的妖形也不惊讶,眼下的乌青是温和的笑意也掩饰不了的疲惫,风吹过,他宽大的衣袍下是遮不住的清瘦。
正是刘金科。
倾颜看着他的脸打量了下,皱眉仍只是笑,“是来寻你的儿子?怎么不怕只能带回碎骨。”
“我知道你不会。”青年笑了笑,眉目舒朗,清辉流转,这一笑使得原本温文儒雅的面容更加出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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