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七章 浮酒证风流(1 / 1)二途川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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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二月春光恰好时,而春天的三秧城是整个大临可以说最美最逍遥之处。不知从何地而来的才子过客们会取上一撮柳叶青茶,问河边的店家讨要一壶沸水,手这样一捻,茶叶便极富生命力地在这水中浮沉开来。春风荡漾,吹着茶叶荡漾,共着人心好似也一起荡漾了起来。这怀青河的南岸是一片空地,多有不知谁家的仆役扫着地上的柳叶柳絮,而懂的风雅人们则坐在北岸柳树下,反而借着春风少了许多扰人的柳絮。

这一杯茶要品两个时辰,从太阳算是最明媚的午后要品到日薄西山。柳叶青本身没什么特殊的风味,也不值得去反复要来沸水久泡,但就着水城清明艳丽的春色,却也让人着迷起来。而更勾人的,就是这三秧城特有的“浮酒”了。

“浮酒”,便是浮在河面上的酒,每日申时,茶客们喝茶喝倦了,从上游便会飘下来用精致的瓷壶装着的美酒,置于摇摇晃晃的小木盘之上。茶客们可拿着河边随意放着的钓竿,勾拿瓷壶的柄,便是算“钓到”了。“钓酒”这一动作本身便是难度颇高,钓得到酒壶的就巧劲已经是非常人可企及的了,在大临,凡是身家有些说法的,或多或少都练得些武功,算是第一道门槛。

“浮酒”,算是怀青河上游的画舫的船票。画舫上常只能留有两三贵客,可近距离欣赏名妓的倩影或是珠玉般的喉嗓,而“次”些的宾客,却只能在河岸,或是楼中远远地憧眺了。故而这浮酒,每位姑娘至多也就会放个十盏在河中,更是常常有人一盏不得。

能开得起画舫的名妓那自然不是非常之姿,或是有倾国倾城之容,或是有比凤拟凰之舞姿,要么就是一首歌词能弹唱得人如痴如醉、流连忘返。那自然也不是提着一壶酒,就能一亲芳泽的。

那浮酒中盛的,都是露酒。所谓露酒,就是酒液经蒸烧凝结之后,在其中封入香草的萃取之精华,好久才可将其香味渗透进白酒的本味之中。怀青河的浮酒之中,也是封入了佳人们精心挑选的香味,要么是极其稀少,用以考验持酒之人的博广;要么是同自身当日所配香氛一致,让人心荡神摇。不过要品出这香味中所蕴几何,也是非常弄风雅之人而不能为。怀青河上的景,不仅是佳人们的倩影翩跹,贵客们的气韵和才情与佳人形成的唱和也是重中之重。

而想要“混进”姜师等人常混迹的圈子,这浮酒便是横亘在林青众人面前的天堑。来这儿一周,也是详细请教了黄祥品浮酒的门道,钓浮酒对于林青等人也并非难事,但要品出这酒中到底算是个何种香味,着实是让三个军队出身的大老爷们苦恼不已。虽黎皓和林青俱算是武夫之中的风雅之士了,但距离混迹风月场的姜师等人也是天壤之别,哪能品得出沉在酒香之中本身就是淡若雾霭,还难以言名的奇香呢?

今天,英俊潇洒的林北大官人还是一样按时捧了一盏柳叶青,已经在河岸候着了,身边也是一如既往的双胞侍从护卫着。不过与往日不同是,林北大官人带上了初成年的侄子“林洋”来怀青河畔见见世面。沈三水是一早就已经窜出了盈祥楼,拿着林青给的银钱,玩乐开了。

待“林北”和“林洋”在河畔汇合,后者还未擦拭干净嘴边不知何家荷叶鸡的油水,而精致的领边金丝绣线上也是沾上了红彤彤的糖花,让林青等人不禁失笑。

匆忙拾掇干净,河岸已经少有空位,大少富商们已经捧着茶赏春吟咏起来。而作为这三秧城新进的贵人,林青身边也是少不了交好的伙伴。

“来,贤侄,我来给你介绍这几位,”林青向着沈三水招手,沈三水也是恭敬地快步走向林青所在的石桌。桌边已经是坐下了三名男子,林青左手侧坐着的是一老者,着黑衣,领口也是金丝绣线,绣的是蛛网纹,身上是淡黑色的西堎八绝图,想必是西面来的商人;右手侧是一位三十出头的青年人,面容油腻,相貌平平,鼻头颇大,穿的也不甚富贵,但按着座次却是赏景最好之位,也不知有何过人之处;而林青对面,则同样是一名青年,相貌比之前那位年轻俊俏不少,着“黑面白牙”的阴山派袍子,面容精致,束发高髻,却是女子的梳妆,但却未给人阴冷之感,或是得益于其和善的面目,手上戴着黄玉指环,隐隐有气机透出,应非凡品。

首先介绍的自然是位次最末的阴山派青年,“给诸位介绍下,这位便是贤侄林洋,跟我在身边学做生意,颇有几分天赋,故而此番带他出门见见世面,领略下这天下第一港城的风貌;林洋,这位便是阴山五行之一,程要贤弟。”

沈三水也是恭敬作揖,“洋见过土行尊上”,程尧倒是眼前一亮,问道:“贵侄何知我对应五行之土?”沈三水微笑道:“我曾看过两本易书,姓名与命数偶有关联。要字本五行属土,而行者的手上又带着厚重之物,我也是妄加猜测,尊上是五行之土。”程尧也是笑着看向林青:“北兄的贤侄倒也是见多识广,观察入微!”

“贤弟谬赞了,此子不好读先贤名著,却爱看些偏门书籍,说也说不听的。”林青随后开始介绍那位老者,说“此位是西堎八目楼的邹琼前辈,我年轻跑商时得幸受过八目门的恩惠,邹琼或还是我林家的恩人咧!”

沈三水更为恭敬地揖让两次,以示尊敬,林青也是对沈三水点了点头,心中感叹沈三水对礼掌握的快与到位。而邹琼也是非常和善,主动起身微微搀扶沈三水,却也不多言。

“林北老兄,我就不麻烦你介绍了!”居于佳座的油腻青年却不似其它二位那样端庄,细看他身前也并未摆着茶水,还挺奇特的。油腻青年大大咧咧地说:“我是那盈祥楼的酒窖管事,我叫卢非,平日喝酒颇多,鼻子也算灵巧,故而这边些个大财主小才子平日里都会来请教我这浮酒中的门道!所以我这粗人才会在此处呆着,嘿嘿。”虽说按才情卢非比不上在场众人,但论地位卢非可能对于不懂酒中真味的人来说却是异常的高,沈三水也是恭敬地行礼完毕,才到黎氏兄弟所在的侧桌,挪了个石凳,坐了下来,品起黎皓递给他的茶水来。

不知不觉已经是申时了,河边本是略微有些倦怠的众人也是突然精神抖擞起来,而浮酒们也是如约而至,平平静静的河面上零零散散地飘着造型各异的酒壶,吸引着众人的目光。

林北等人自然也是要尝试的,但这钓酒也是要分个先后的,像林北等人自然是轮不到第一批取竿钓酒的,虽然众人已是跃跃欲试,但还是将目光放在离河岸更近的众人身上,他们应该算是最有把握,或是地位最高的众人了。

转眼间已经有人拾起钓竿开始尝试了。当然还有二三人根本就不取钓竿,却也站在河岸边,观察着飘过的一个个酒壶。

“三水你看,”黎皓指向远处一个黄衣青年,恰是那些“无竿客”的一员,“那个是长林派的一个俊杰,叫张云锡,是一长老的儿子。元流功练的不怎样却特爱寻花问柳,日日在这儿守着。”沈三水看去,见那张云锡手掌翻覆间,一个木盘周围便是卷起了不小的漩涡,缓缓将其托起。“元流功竟这么神奇么,”沈三水惊讶,他本以为武功便是强身健体,让自己力气更为强大,可劈砖碎石,没想到竟还有隔空摄物之能。

却听见黎皓不屑地说:“元流功本就是御气功法,内力强劲能使出拳劲剑风,十米内可伤人性命,取个杯子不过是不入流的用法罢了,也就张云锡这等内力虚弱之人会想出这等用法。”黎宇却是砸了咂嘴,笑说:“你内力是比他强悍不少,可你练得是元流功中锋锐的那一套,要你去取那杯子我看是不如他流畅细腻的。”

黎皓却也是不服气,“谁稀罕和他一样天天不思进取,我等名门正派子弟要去混迹烟花之地哪个会和他一样行事高调,还这般争取薄命乱出风头。”黎宇听罢笑得更欢了:“水三你可不知,我这弟弟和这张云锡同门时也曾同游三秧,要说张云锡还算他半个小弟。但在这河畔钓酒之时黎皓是死活钓不上,好不容易钓上了却迟迟答不出当时不知哪个姑娘放的香名,却被那张云锡捷足先登了,让他好不丢人!故而才会这等酸劲呢。”

黎皓不乐意了,脸顿时阴了下来,别过头去默不作声,但嘴里不知还是嘟囔着那张云锡的坏处。沈三水也是拿他打趣:“没想到你昨晚俨然一副风流客的模样,却也有这番吃瘪的经历。还在这吃瘪的故地遇到让你吃瘪的故人了!那可是无巧不成书啊。”“你再贫信不信我将你扔到那河里去!”黎皓狠声说到,沈三水也是不再取笑。

不时间张云锡手中已经是握住了一个酒壶,掀开壶盖也是细细闻了起来,而那边诸多钓客也是都有所得,眼见是轮到林青等人了。

四人站起身就要往河边走去,而沈三水三人也是亦步亦趋跟了上去。而除了卢非之外的三人也是一人取了一根钓竿,开始钓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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